10月23日,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在班加西舉行盛大儀式,宣布“全國解放”,并承諾將在“1周至1個月時間”籌組過渡政府,并“真正努力盡快準備選舉”,選出取代全國過渡委員會的正式國會。
這些原本是包括聯合國在內的許多關注者所期待的,畢竟一個早已被聯合國和眾多國際組織、國家所承認的新政權至今還沒有正式政府,終究不成體統。而且過渡政府一天不成立,此前公布的要在過渡政府執政8個月后舉行的選舉也就只能被無限期推遲。如今,至少可以看到一個粗糙的轉型時間表了。
但另一些聲音則未必是許多人所樂于聽見的:過渡委員會主席賈利勒在儀式上公開宣布,未來利比亞將實行伊斯蘭教法治國(即所謂“沙里亞法”),卡扎菲時代廢除的一夫多妻制將被恢復。還有消息稱,鑒于《可蘭經》反對房貸取息,利比亞未來可能引進“伊斯蘭銀行”,取代傳統的商業銀行體系。
這一切都不免讓人擔心,利比亞的未來是否如許多人所憧憬的,從此走向民主、自由和文明。
必須看到,卡扎菲時代的一些“進步措施”,有上世紀60到70年代阿拉伯復興社會運動興起、世俗主義抬頭的大背景,也有他本人出身底層和貝都因部族,又經過西式軍校教育,受教法傳統束縛較小的因素(如廢除一夫多妻,就和貝都因人的傳統有很大關系)。但是,整個利比亞社會仍然有非常濃厚的宗教傳統氣息,這種氣息只不過是在卡扎菲時代被強力壓制,一旦強權解體就會噴薄而出。相對于自由派和其它主張,這種傳統顯得更有組織性和生命力,在新社會中占據上風并不足奇。
賈利勒本人一直就是個宗教保守派,在卡扎菲政權任職時就曾主張教法治國。在過渡委中,他的這一派得到更多地方和部族實力派的認同,而執委會主席賈布里勒的自由派主張則曲高和寡。卡扎菲死后幾天,賈布里勒已多次揚言“將辭職”,事實上此前他也因組閣問題多次心灰意冷,賈布里勒的黯然神傷和賈利勒的高調,或許預示著宗教影響在未來利比亞政治生活中的抬頭。
民主和自由其實并不完全一一對應,比如伊朗的世俗民主較為健全,卻是個恪守宗教傳統的伊斯蘭國家。未來利比亞會否也走上這條道路?很難說。從目前情況看,卡扎菲的死消除了新政府的大患,卻也讓原本建立在“打倒卡扎菲”基礎上的過渡委各派共識無所依托,新的共識——或者說團結、妥協,將在什么基礎上達成,甚至能否達成,仍待謹慎觀察。從這個意義上,我們不妨將“沙里亞法”和“一夫四妻”等,當做一個信號,而非一定將成為的現實。
值得一提的是,“阿拉伯之春”迄今成事的三國,宗教傳統勢力均起到重大作用(突尼斯的伊斯蘭復興黨、埃及的穆斯林兄弟會,和利比亞的“教法治國”),而從這些宗教勢力在過渡期的表現看,有趨于保守的痕跡:突尼斯的復興黨為爭取選舉上臺,承諾不實行沙里亞法,不恢復一夫多妻;兄弟會曾承諾宗教平等,但近來埃及教派沖突有加劇現象;到了利比亞,則出現了“解放日”公然宣布沙里亞法和多妻制的事。
“阿拉伯之春”意味著中東世界的劇變,但這種劇變究竟向什么方向,卻值得人們認真研究和思索。
(來源:中國日報網 中國日報網特約評論員 陶短房 編輯:任奇)